冉按:这是应某网站之约请所写的一个书评,没看到他们贴出来,自己先贴出来吧。这两天事多忙迫,无暇多写。由胡斌案、邓玉娇案等在互相网的热播,让我想起非正义在中国持续发酵,信任危机已然蔓延,各级政府公信力的透支已呈加速化的态势,准备过两天写一篇《互联网时代的政府公信力危机》来专门谈此事,请朋友们垂注。2009年5月22日7:14于成都
与死亡和解并非易事
潇洒多智的人,总是希望把尖锐的物事摆平,让人看上去觉得风暴未曾发生过。想必尽心尽责的洗衣店熨烫工,也曾动过把旧衣物平复熨贴得让其丧失岁月痕迹的心思。但这种高级的“和解”技巧,如庖丁的杀牛刀,要新发于硎,的确不是寻常人可以梦见。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想将死亡摆平,却很少有人真拿它有办法一样。
大家都知道死亡,是每个人——不管是高尚者,还是背德者——都无法逃离且一定会通过的“窄门”。自第一声啼哭始,每个人都向死而生,这是前定的宿命。但在这注定的游戏中,每个人会有不同的演出与心态。法国小说家埃里克—埃玛纽埃尔.施米特《奥斯卡与玫瑰夫人》(徐晓雁译,作家出版社2008年版)一书,是由三个中短篇小说组成的,分别为《奥斯卡与玫瑰夫人》、《密勒日巴》、《诺亚的孩子》。三篇小说的立足点各异,但研习哲学出身的作者特别喜欢探讨宗教、仇恨、死亡等问题——他实践了前辈加谬所说的一个文学家必须同时是哲学家的指示——且擅长用小孩的眼光来经营这个世界,用纯真而又怀疑的态度,来发出各种“天问”,给我们这个世界增添一些或许永远没有答案的问号。
濒临死亡的小孩奥斯卡,在做临终关怀义工的玫瑰奶奶引导下,调皮地给上帝写了十几封信,直至生命的完结。既关涉死亡,当然少不了探讨生命的意义,“奥斯卡,疾病和死亡一样,是一种现实,不是一种惩罚”(P39)。虽然承认人人都将死亡这样残酷的现实,却能出奇冷静地看待,这里面是否真有信仰的力量,在没有宗教信仰的我们看来,不仅觉得可疑,而且似乎有着一种旷达的无奈。奥斯卡的父母怕孩子知道的死讯,总是设法隐瞒他,而他却对父母这样做深感不解。“我试着向父母解释,生命是一份奇特的礼物。开始我们往往高估了这份礼物,以为得到了永恒的生命。然后呢,又低估它,认为它腐烂,转瞬即逝,又想把它抛弃。最后人们才明白,其实这不是一份真正的礼物,仅是一次出借。于是我们试着配得上这个生命。”(P54)可惜的是,绝大部分人的灵魂需求,还没有深奥到去想过,自己配不配得上曾经拥有的这个叫生命的肉体。当然,你可以说这是吃饱了撑的,除了人类,千百万的生命都不为这些古怪的问题所困。蛇不会去上班,不会去听领导做报告,它永远不会去想自己配不配得上自己穿梭于丛林中的肉体。
《密勒日巴》包裹着转世与仇恨,用叙述圈套来展示异国的神秘,似乎在向博尔赫斯的《交叉小径的花园》、《沙之书》等小说趋步致敬。而《诺亚的孩子》则探讨宗教的歧异是否可以拿生命来开玩笑,纳粹对犹太人的罪行再度叙述,固然也令人震憾,但其新异程度却并不高于《辛德勒名单》、《美丽人生》。而《奥斯卡与玫瑰夫人》不单是与宗教有涉,更重要的是有像玫瑰奶奶这样的临终关怀义工,使得一个人的生命走得完整而有尊严。法国医学科院第一次将让.伯纳德奖颁给《奥斯卡与玫瑰夫人》这样的文学作品,不是没有深意的。而这一切对充满灾难而缺少爱、信仰、临终关怀的中国,更是别有一番示范作用。
2009年5月16日晨八时于成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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